Friday, October 13, 2006

這種在傷口灑鹽的文章

生涯原是夢
by 陶傑
12/10/2006
appledaily E10 名采


方 今 這 個 社 會 , 有 點 令 人 憐 憫 的 行 業 , 是 所 謂 政 治 版 記 者 。

打 開 一 份 華 文 報 刊 的 所 謂 政 治 版 , 入 目 的 那 幾 十 個 名 字 : 政 黨 人 物 和 「 問 責 高 官 」 , 還 有 在 場 外 不 時 曝 光 喧 嘩 的 一 干 過 氣 男 女 , 他 們 的 臉 孔 和 名 字 二 十 年 來 耳 熟 能 詳 。 一 個 政 治 版 女 記 者 , 從 大 學 走 出 來 , 耗 半 生 的 青 春 , 吊 在 這 幫 酒 會 和 議 事 堂 常 客 什 麼 哥 某 姐 的 屁 股 後 面 「 追 新 聞 」 , 如 果 我 是 女 記 者 的 父 母 , 會 隱 隱 有 點 心 痛 。

為 什 麼 要 陪 伴 這 號 男 女 虛 耗 光 陰 , 做 他 們 的 公 關 綠 葉 ? 政 治 新 聞 , 在 殖 民 地 時 代 , 是 記 者 學 本 領 的 良 機 , 因 為 其 中 一 方 是 英 國 人 。 他 們 何 時 把 新 聞 曝 光 , 字 眼 如 何 斟 酌 , 英 語 的 外 交 詞 令 話 中 有 話 地 有 什 麼 餅 帶 餡 的 天 機 , 當 一 個 政 治 記 者 , 能 跟 彭 定 康 這 一 級 人 物 及 其 手 下 周 旋 , 是 一 種 福 氣 。

因 為 這 個 行 業 , 上 承 民 主 故 鄉 幽 深 的 殿 堂 。 英 國 的 大 報 , 都 有 一 項 專 業 , 叫 做 國 會 記 者 ( Westminster Correspondents ) , 平 時 他 有 一 張 上 下 議 院 的 派 司 , 在 國 會 的 酒 吧 和 休 息 室 跟 執 政 黨 和 在 野 黨 的 六 百 多 個 議 員 串 門 。 國 會 記 者 與 政 客 交 談 , 層 次 很 高 深 , 有 時 像 交 換 摩 斯 密 碼 。 他 說 三 分 , 記 者 猜 出 餘 下 的 七 分 , 他 沒 有 洩 密 , 記 者 卻 知 道 了 真 相 。 這 種 政 治 記 者 , 像 皇 家 特 務 , 一 直 做 到 他 自 己 變 成 了 傳 奇 ─ ─ 穿 一 套 舊 西 裝 , 著 作 等 身 , 戴 卓 爾 夫 人 剛 進 國 會 時 他 就 有 了 交 情 , 貝 理 雅 當 議 員 助 理 時 , 幾 乎 還 叫 他 Uncle 。 首 相 和 國 防 大 臣 在 記 者 會 直 呼 他 的 小 名 , 七 十 二 歲 那 一 年 退 休 , 他 得 到 女 皇 的 CBE 。

但 是 他 不 是 誰 的 走 狗 或 喉 舌 , 他 從 來 不 報 道 這 位 議 員 冬 天 攜 同 子 女 去 哪 度 假 , 或 那 位 女 高 官 今 天 上 班 換 了 哪 一 套 Prada 新 衣 。 當 一 個 城 市 的 「 政 界 」 的 上 位 之 路 , 給 上 頭 的 主 人 用 水 泥 封 了 頂 , 他 們 變 成 在 泥 漿 打 滾 浮 沉 的 一 群 泥 鰍 , 不 見 天 日 , 你 罵 我 不 「 愛 國 」 , 我 指 責 你 不 民 主 , 這 個 奇 怪 的 圈 子 , 眼 看 這 個 哥 那 個 姐 一 年 比 一 年 蒼 老 , 在 電 視 新 聞 的 螢 幕 前 瞟 一 眼 就 夠 了 , 犯 不 用 Full-Time 的 青 春 , 追 隨 在 他 們 後 面 親 自 來 驗 證 。

政 治 女 記 者 變 成 這 樣 的 靚 妹 仔 生 涯 : 在 閃 光 燈 的 公 關 場 合 , 這 個 大 叫 : 「 唐 唐 , 望 望 左 邊 ! 」 那 個 大 叫 : 「 當 奴 , 望 望 右 邊 ! 」 在 一 大 堆 咪 高 閃 光 燈 之 間 , 被 稱 為 唐 唐 和 當 奴 的 兩 位 名 人 , 像 時 裝 節 的 名 男 模 , 站 在 一 塊 宣 傳 板 前 , 望 望 這 邊 , 微 笑 , 然 後 望 望 那 邊 。

當 初 誤 入 歧 途 , 中 了 一 種 毒 , 叫 做 「 見 證 時 代 」 , 入 行 要 謹 慎 啊 。 叫 唐 唐 「 望 呢 邊 」 , 他 望 了 , 攝 影 師 拍 了 照 , 你 也 「 扑 了 咪 」 , 交 了 功 課 , 但 夜 深 人 靜 時 , 你 會 覺 得 : What a life , 真 是 好 冤 好 冤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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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當年,我也總算趕及在margaret仆街於前出生, 怎麼對陶小丑所描述的「殖民地時代」毫無印象? 若肥彭會看中文,對文棍腦海中建構的那英倫香港,會否感到陌生? 來自第三世界的恭維,稍會省身自顧的,都不敢照單全收.正如,街市賣菜阿嬋,或是聲沙沙的MK SALES姐姐,逢人經過都是「靚女」,「靚女」的亂叫,聽在耳內,不免令人心中發毛.

廿年前的政治圏, 據本人老細披露,是個基本法/立法會二分的世界:「點都要跑基本法!事實證明我冇錯, 當年基本法的, 全都發晒達,在立法會的,全都FADE OUT了.」也不難理解,基本法,在當時來說是「明日之後」的事,跟現時的雙普選一樣遙遠,回歸後與中方沾上邊的人物,飛黃鵬達,無甚出奇.至於立法局那些達官貴人(鄧蓮如浦偉士?),97後'FADE OUT'到英倫印印腳,也自然不過.

當左派仍是半地下組織時,沒有左佬咇;沒有選舉,沒有政黨,更不會有泛民/泛聯盟/自由黨等物體.立法局的氣氛可能真的高貴點,只是政治角力在你看不到的高層,也就不見為淨.資訊與消息都得來不易,做記者,確實需要多點能耐.現在,余小姐穿什麼,寶哥哥與章章咬耳仔,至少都是看得見的東西.

至於靚妹仔的生涯,也就是圍威喂,令時間不痛不癢的流走,是相當不錯的麻醉劑,肯定比充斥著八婆/中坑的辦工室愉快.在同一條走廊,今日有人忽爾問起, 「做夠三個月沒有?」三個月而已,好像足足過了一世紀.「要是不轉行,你好快會發現,時間都消耗在立法會.」這個我怎會不知道?世上無聊的事多得很,怎樣數,都算不到這一樁.

5 comments:

Anonymous said...

工作磨蝕心志......
看到實習的小師弟小師妹,眼中有團火,實在不忍心潑熄......
當年(不過是三年)你眼中有火嗎?

Aura~nge said...

當年心中有火,而家眼被火遮~

Anonymous said...

只是一個路過的人,政治記者要有獨立思考,不要做當權者的錄音機(今天報刊的政治版、上、下亞厘畢道、西環的錄音機多的是。)下筆時想一想,自己是否真的相信他們的話?是否有人對你說,就是真相?只要多想,多問,不要怕被人封殺,你就會發現,你對政治會了解更多。

至於陶某文章,一個可以為錢寫得出功夫茶的人,他的評價,值得重視嗎?

Anonymous said...

與其去問而現在的政治記者是甚麼,倒不如去問現在的記者是甚麼。沒有地位的角色,在議事廳抑或是政府總部,甚至是果欄、街頭都只能是政客、市民的錄音機。

有怎麼樣的受眾、怎麼樣的媒體老闆、怎麼樣的政治人物,就有怎麼樣的的記者。是記者的錯嗎。不明白有多少人入行是有理想,又或者有甚麼理想。是報道事實真相,還是為了甚麼﹖

現在的新聞,是沒有分析性的,新聞記者的報道方式其實是十分書院派,言論方針都在老闆的口中。在這情況環境之下,記者又能做甚麼﹖沒有立場﹙中立﹚的報道,不是大學的教材嗎﹖既然沒有立場,又何須獨立思考、分辨事非﹖你不寫行家寫,咁你又寫不寫﹖

資訊爆炸的年代,較為重要的事件,又或是記者會,都會有台做live。十分鐘的stand up,發問都被電子媒體霸佔去,問的是最淺的題目,文記又怎可能問得深入,甚至提出挑戰﹖好像今日,出席一個記招,tvb方健儀比出席記招的官仲要遲,卻沒有禮貌地搶去記者的提問時間,大台嘛。她問的是甚麼﹖是問了一個不會有答案的問題。目的﹖要一個自己想要的畫面播出街。當大家都只想要最膚淺的答案時,就不會有尖銳的題問,也不用深入的思考。因為live,大家成了錄音機。

不錯,陶某人是寫過功夫茶,但有多少人不是為了$$而寫文章﹖記者如果要有獨立思考,就要先對每一個人的每一樣見解有獨立的分折力,而不是說他之前xxx,現在yyy。

Aura~nge said...

咦,西先生,好耐冇見了,你好嗎?
黃小姐被滾的傳聞查證了嗎?我倒相信你是個負責任的男子漢!

密實袋每天寫什麼/寫過什嗎,當然不必在意. 在席各位,又有多少不是賣文為生.寫得出功夫茶,更是業界翹楚.所以我那時成日都好想跟羊咩主筆先生嗲兩句.可惜未存竟功.

誰都知,記者應運用分析能力,理順事情的始末,揭露真相.但更可怕的是,好多時,錄音機要弄清'發生什麼事', 已阿彌陀佛,更枉論辦別真偽了.

日前偶爾看到行家的blog,狠批立法會走廊滿是烏蠅,閒時無所事事,任由受訪者飄過,但一有人擒著獵物,寄生虫自然蜂擁而至...看畢,對號入座,不禁悲從中來.

好多時都覺得,自己有負記者之職.近日想得最多的事, 就是否應該繼續下去. 放棄嗎?無疑是被挫折推著走,冇x用;堅持嗎? 又自覺沒甚天份.我曾經自以為是個'很有想法'的人,漸漸發現真相,不禁對自己感到失望.

實在不想好奇心無故耗損.

至於台,有台的所需,為了bite (係唔sound的 bite)成日問d 簡介時己交代的資料.若有一矢中的之題問,唯有與她鬥快啊.希望有一日,你可以重振風氣,令同行再以精僻題問為傲!